私立迦羅學院

在蘇州約待了兩天半，7/20中午自紹興到蘇州後，截至傍晚要前往同里前，這段時間逛了網師園與滄浪亭。而7/21下午偷閒逛了曲園，7/22中午時分等待評彈開場之前，則去了耦園填補時間的空白。

四個園林，四種記憶，雖然很顯然的…時間愈是靠近，事情愈是相似，在腦中的記憶就注定要模糊又模糊了。我也說過，我實在不擅長那種背誦、強記、知識性的功夫活，對一個園林僅存的，也許只是隱隱約約一種印象而已。

網師園是在蘇州逛的第一個園林，走進一條賣著觀光雜貨的巷子，本以為沒什麼人氣的園子，卻已經有幾位歐美觀光客站著等待些什麼。購了票，問了可否寄放行李，這裡的服務算和善，讓我們把沈重的行李寄放置物櫃，背了一個早上的負擔終於可以卸下。

正如同簡介所言，網師園以「小巧雅致」著稱，才穿過大門、轎廳沒幾步路，左轉拐個彎，就是整個園林的中心水池，我們一路繞著水池邊的廳堂、軒閣而行，只稍稍彎進去，那景致又全然不同。真的有那種「園中有園，景中有景」的滋味在其中。

其中亭臺樓閣極多，到如今也幾乎忘得差不多了。印象較深的有二者：梯雲室與殿春簃。之所以印象頗深，大概與在那裡歇息較久有關吧？

梯雲室就接近廁所（所以才會待比較久？），其名稱頗有踩著階梯登上雲端取月之意，建築物前面有一個小型廣場，地面所鋪紋樣便是一片又一片接連不斷的雲朵，還有幾個鏤空的太湖石擺放其中，頗有將石頭做雲朵之意。最有趣的是梯雲室旁側另有一棟二樓建築物，那樓梯不設於房內（也許房內也有我不清楚）卻沿著石頭假山鋪設了石階，把石作雲，又登階於石上，那種梯雲之意真是挺浪漫一把的。

但看到這種建築設計，我卻老想到會不會有住在二樓的淘氣小姐，見到石階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通往花園，於是瞞著婢女、父母而離開繡房，一個人跑出閣中？又或者哪個風流採花賊順著這石梯爬入女子的閨房，來個私會之類的？總之亂七八糟的妄想，可以增添我對此建築物的印象。

又另一個印象頗深的建物則是殿春簃。簃指的是偏離主要建築物的邊間小屋，既是邊間小屋則少人干擾、頗是清幽，當然這是在沒有大批觀光客喧鬧的前提之下。而我們在此的時光也的確頗感清幽、靜謐與愜意。殿春簃裡旁側的書房尤為舒適宜人。

我靠著牆柱閒望，一整排的木窗將窗外的景致全都框住了，像是上了精緻畫框的風景畫一般，綠葉、陽光、微風，全都凝滯在此一刻。而室內則擺放了一張書桌、幾個書櫃，別的房間說是書房我不怎麼信，但這間殿春簃實在很舒服又無人干擾，作為閱讀養心之處，卻格外適合。

走出殿春簃外，前面也有一個小型的庭院，院裡有一小涼亭『冷泉亭』居高臨下而立，當然要坐下來歇息一番。靠在作為椅子的美人靠上，頓覺這以往的「美人」屁股真小，美人靠容人坐的面積真不大，而背也很難舒服地躺下，只能權充支撐身體的架子罷了。

這庭院裡還暗藏玄機，牆角邊有一小池塘，裡面還真養了幾尾魚，就連鋪地紋樣也有魚蝦在其上。轉另一側又是一極小型的假山，總覺得這古人莫非終日在玩那「來追我啊！」的捉迷藏遊戲？

至於位於中央的水池自然是極美。不說圍繞在它周遭的月到風來亭、竹外一枝軒云云，就拿那小巧的引靜橋來說，小小彎彎的一拱橋卻也的的確確可以容人通過。石堆砌起的「雲岡」假山也能讓人攀登其上，登高可望兩側屋宇的簷瓦細狀。至於停泊於水池裡的幾艘小舟，在矮得不能再矮的亭臺之下，總讓人懷疑如果乘坐其上，會不會不小心碰了頭？

簡而言之，網師園的確不大，但在小當中卻又值得人細細品嚐、慢慢思量。

滄浪亭與網師園距離不算太遠，那時我們是用走的過去。但因為與一般常人行經路線不同，反而先去到了滄浪亭旁邊的蘇州美術館。

雖然冠上「蘇州」之名，又有「美術館」的名號，但實際一瞧卻不得不說與想像中不一樣。那是棟有著希臘神殿風格的建築物，建築物前面的幾根大柱子與整體建築物的面積實在不太相稱，該說大得過火了？而此地的氣氛則頗為恬靜，一個老太太與孫女在玩耍，一個年輕女子拿著筆記本與筆書寫著，另一個女子則閒坐柱子底下凝望遠方。我與姊也拉了張塑膠椅坐在柱子底下、美術館正前方，前方一條水道對面是公立的醫院，而左側便是滄浪亭所在。

又晃了進去美術館內，地下室前立了張牌子，說有授畫、請閒人勿入云云，想來這美術館僅淪為公立的畫室罷了。展館其實也不是沒有展覽，一名為楊千的藝術家所展「紙碎今迷」作品，我說「他作畫最重要的工具一定是一台碎紙機，要把各種廣告紙都碎成細絲狀，再染色、拼貼。」看來是個耗時費工的藝術作品。可惜在無人來訪的此刻，連美術館都懶得開空調，讓存心休息的我們落了空。

終於走過那看了多回的水道，踏進滄浪亭中，可惜這的售票員不比網師園友善，不肯替我們保管行李，只好背負行李賞園林，也許是因為這原因，所以滄浪亭沒有像網師園那樣逛得久？

作為蘇州現存歷史最悠久的園林（北宋時期），滄浪亭整體風格不似網師園那樣精雕細琢。印象較深的是有許多茂林修竹栽植於園內，只顧著想找個地方歇腳的我們，停腳處便可以看到一片的竹林搖曳著，竹影婆娑果真優美，猜測著圓形的洞門通往何方也不禁令人神往。（純粹只是因為腳酸了不想走而已，加上正午很熱、灌了幾瓶冰飲後，在滄浪亭拉肚子，遊興大減。）

 滄浪亭的漏窗頗是精美，網師園也有不少漏窗，但多半是圓形或方形的，但滄浪亭卻刻出更多的造型來，有荷花、貝葉等各種形狀，內部也有不同的花紋。

最後，當然是要登上那有名的『滄浪亭』啦！若說網師園是以水池為園林的中心，則滄浪亭便是以此座亭所位居的假山為中心了。居高臨下的滄浪亭，還得要沿著小石道蜿蜒而行才能登上去，雖然如今在亭中四望也未必能見到什麼美景，但涼風襲來，就會覺得能在此久坐也挺是悠閒。

姊不禁說：「蘇州人能辦張園林卡，一年到頭恣意地逛園林也挺不錯的。」是啊！當園林成為國家財以後，曾幾何時，這些只有達官貴人、文人雅士才能踏入的園林屋宇，平民百姓也得以駐足了。有了園林卡，則蘇州這幾十個大小園林都可隨興所至、任意而行了。「天地之大，但為我所享，卻不必我所擁有。」可以為此意境的註解，所有的園林都是自己的後花園，也挺不賴的吧！

繼兩個名登世界遺產名錄的園林之後，我們第三個去的園林則是頗名不見經傳的曲園。曲園是清代樸學大師俞樾的故居，俞平伯是其曾孫，還有許多著名的文人學者皆出其門下。說實話我對俞樾不太熟，但此園林卻恰恰以它的殘破失修而令人印象深刻。

1.5元人民幣（約7.5元台幣）的門票錢，堪稱所知最便宜的園林，與動輒二三十元甚至八十元的著名園林不可同日而語。在正廳看了些對俞樾的生平介紹，才打算要到後院去，卻一時之間左右不知從何而入。要不是問了一個盥洗中的老先生「這裡面可以去嗎？」還真是無路可行呢！入了內，只見廂房裡有人打牌喝茶，極具生活味，也覺得自己是否叨擾了居民寧靜的生活？

與有名的園林相比之下，曲園放置的不是些昂貴的紅木家具，反倒多了些俞樾著作的木頭刻板、生平介紹，與一些書畫、信件、印章作品，其中我印象最深的竟是那些印章。日後提及曲園，大概深深烙印腦海中的也會是那彎彎曲曲、樸拙趣味的「曲園」二字刻印吧？雖然曾經一度沈溺於橡皮擦印章的世界裡，卻不曾認真研究過中國金石雕刻的奧義，也許藉此為契機，哪一日也會想要研究一番吧？

但整體看曲園，卻有種殘破不堪的感傷。唯一看到的小小庭院，那石桌、石椅斷裂破散於一地也無人收拾，小小的水池雖無人工垃圾，卻也不復清澈，宛如沼澤。沒有精美的雕刻，也無昂貴的裝飾，只有幾張隨意擺放的桌椅，那還像是供給當地老人大嬸們喝茶聊天嗑瓜子的地方，地上偶有些垃圾雜物也無人清掃。

至於那幾間封閉起不許人入內的房間裡，雖然沒有垃圾，卻也布滿塵埃與蜘蛛網，一整個陳舊不堪。但卻是這樣的殘敗之中，少了觀光遊客的造訪與喧囂，陽光以它一逕的閃耀拂照著庭院、房舍與嫩綠的竹葉，雖是舊樓宇，卻依然有新生意。

7/22在平江路上，最初的目標是評彈博物館，然而到了那知曉表演是下午一點半開始，而距那時幾乎尚有整整兩小時。恰巧路上曾見通往耦園的指標，於是在烈陽之下，我們沿著水道朝著未知距離有多遠的耦園前進。

入了內卻頗出乎意料之外，耦園是我們這一路上在園林裡首次直接碰到旅遊團的園林。（其他園林見到多散客，也或者我們沒碰見罷了。）對耦園的印象出乎意外的少，只記得這園林有東西兩個花園，也都各自有假山石窟，再次覺得「這樣鑽來鑽去有什麼有趣？」古人可真愛這一套啊！

耦園是安徽巡撫沈秉成所居，「耦」通「偶」，暗寓他與妻嚴永華二人一同歸隱此地之意。也因此園中一題詞「枕波雙隱」便十分招人注意了。初逛此園並不覺有何特別之處，卻是晚上閱讀在新華書局購得的「庭院深處～蘇州園林的文化涵義」一書才知道原來耦園的建築格局處處有涵義，因為沈秉成喜佛道、好扶乩，這座耦園更是處處採用陰陽八卦易學作為佈局的原理，主題就是「夫妻互相依戀」。日月可以相照、山水亦可以相映，東西兩花園一大一小也皆有其陰陽涵義在其中。如果不經作者點破，我還真不知道這「望月亭」「雙照樓」云云竟有那樣深意，還以為只是古人閒情逸致罷了。

另外有點意思的是在「城曲草堂」前，堂前對聯如此寫道：臥石聽松濤滿衫松色，開門看雨一片蕉聲。我看得見有一株不算大的芭蕉在房側，卻怎樣也找不到松樹在前院，往昔所依戀之風景情境總會因物是人非而更替，建築物會頹圮，植物山水又怎不會枯敗呢？決定一個地方的美與醜，還真需要天時地利人和三者兼具呢！

而耦園可以說是我去過的幾個園林中，唯一一個在園「中」設有販賣部的，還有搭船與評彈的設點，頗是特別。（不過此評彈與我們所去的評彈截然不同，此待後話。）

最後，我只能說…真的園林不該走馬看花地賞，甚至應該一賞再賞，初回只當是看個大概格局，往後研讀過一些資料後再看，肯定又會有不同的體會吧？只是畢竟不是當地人，而天下美景又何其多？待得我重回蘇州再訪園林，那又會是何年何日呢？